一个人跳舞

　　一个人跳舞，旋转……空荡荡的房间，孤独的影子。阴霾的夜，不起舞的风。低沉的小提琴曲紧贴墙壁的大玻璃镜。镜中的女孩散着长发，一身白色棉布裙子，细带高跟凉鞋，眸子里一片寂静，如一片碧绿的湖水，望不到底，看不见波澜。

　　不知疲倦地弯腰，抬脚。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全力竭尽呼吸。原本整齐规矩的头发因为大力动作出汗而黏在一起，一缕缕地疲倦。倾塌，贴在额头。我在一旁看着都累，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感受到她的孤独和忧伤，却忘记我为何在这里。

　　喂，你是谁？你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

　　或者，休息一下。对于我友善的语气和关心，她竟然不屑一顾。依旧优雅地旋转，旋转……目光丝毫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微微气恼，抬手要关掉唱片机里的音乐，伸手碰触到却是一片空气。

　　一个人跳舞旋转，孤独的影子陪伴。

　　场景迅速转换，镜头切割，七零八落。我茫然不知所措，眼前是一大片芦苇地，空旷的芦苇地中央依旧是那个跳舞不知疲倦的女孩子，还是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裙子和一对清冷孤傲的眸子。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房间镜子和唱片机，只有一把小提琴，在她手里。

　　她抬起瘦弱的手臂，把琴身稳稳地搁在肩头。轻拈起琴弓，闭眼，琴弓和琴弦开始接吻拥抱。奏乐，她的手指弯曲成柔软的模样。这幅画面太美，美得令人窒息。洒在女孩身上的月光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嘘，别说话，她正在演奏。而听众，是微寒的风，是闪耀的星，是凄惶的月，是清澈的水，是柔和的草，是不动声色的天空和我，是周身笼绕的孤独和忧伤。

　　我不再追究，之前她对我的不理不睬，此等女子有烟视媚行傲视群芳冷冽清寂的资本。每个人都会深深地被她的气质吸引折服，不仅仅是赞叹，该是叹为观止。荒凉的景色忧伤的音乐孤独的她寂寞的姿势，一抬首一低眉都充盈着无与伦比的抑郁和疼痛。我心疼她，每个人都会心疼她的，我想。

　　多久了？忘了，黎明的曙光隐约乍现，她终于放下手里的琴弓和肩膀上的琴身随意地将它们丢弃在芦苇丛中。我除了诧异还是诧异，在我正要张口问她为什么的时候，我听见她轻轻地说：影子，我们回家吧。

　　如梦初醒。

　　睁眼，是惨白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