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真切切地躺进挖好的墓穴。新鲜的土痕,散发着土腥气息的墓道,棺木冰冷。
高大笔直的树木哨兵似的站立周围“坟墓”旁边的青草野花兀自摇曳……
仰面躺在质地考究的“棺材”里。
睁眼即见蓝天上云丝婀娜,微风轻舞,鸟儿在面前飞过,不知名的虫儿顾自啾唧着……
这时,坟墓是真切的,躺在其上的人,血肉、毛发、呼吸无不在肌体上做着正常的生命运动。
不过,很快,这里就是“明月夜,短松冈”且听孤坟鬼唱——
这样的生死模拟,该是怎样的体验?
前不久,在重庆,十三名离异女性来到长满荒草野花的坡地。
山坡上六个挖好的坟墓赫然排列。
六名遭受离异而尝试轻生的女性依次躺入坟墓,想象着自己将在这坟墓里化为泥土。
以前曾在这里“死”过一次的其他女性则站在一边观摩,沉思……
她们都是清一色的婚姻失败者“被离婚”对她们来说无异于生死灾难。
以至于把离异与死亡并列。
婚姻给生命的重创,足以把她们带进坟墓。
面对这条消息,我身心一震,主办者的别出心裁也给我上了生死一课。
那个时期,我的人生也跌入地狱般的深渊。
几乎丧失谷底攀爬的力气,对“活着”的厌倦无以复加,连做小手术时的麻醉都不愿意醒来。
难以支撑的时候我读那些鸡汤文字,仍是浅尝辄止。
短暂零星的抚慰瞬间而过。
忽然就在那一天,我看到画面上野花簇拥着的那一个个真切的坟墓。
以及躺在坟墓里的那一具具鲜活的“尸体”。
她们都很年轻,虽一个个表情寥落、沮丧,但面色是红润的,血肉是丰满的。
身体从内到外丝毫没有腐坏的迹象。
天地赋予人类的那种鲜棱棱的生命力依然喷发着。
那一刻,天、地、草、树、花,甚至一飞而过的小生灵们,组成一个别样的世界。
而这其中的“人”却要离这一切而去……
我大梦方醒,顷刻间仿佛自己已经躺进了那个坟墓,一丝强烈的生命原动力。
又让我踉跄着“爬”出墓穴,回首之余,惊魂未定。
苦难与死亡,孰轻孰重?“坟墓教室”给出的思考,别致且有分量。
“何必为部分的生活哭泣,君不见,全部的人生都催人泪下”。
前些年,我读先哲塞内加劝告其子的这句话。
不明其义,甚至轻飘飘的,皆因彼时的人生也不过轻飘飘。
还曾质疑蒋勋,他说,世间许多的美好和圣洁,往往要经历肮脏、亵渎、倾轧等等的焠炼……
以我当时的肤浅,美好就是美好。
与那些肮脏的字眼何干?
只有看过了,读过了,亲历了,生命才会给出答案。
我的作家女友经历了千沟万壑的“试练”告诉我,许多我们所看到的外表光鲜的所谓女神。
其实都经历了鲜为人知的不堪才达成涅槃。
我并不轻松的人生阅历这时开始给我明示:但凡幸福,最初的模样都不怎么悦目。
总是以各种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孔示人。
你战斗,你挣扎,过去了,幸福才会一脸笑容地拥你入怀。
你的攀爬,你对生命高质量的追寻,不同程度地提升了遭受风雨侵袭的可能性。
有个信仰宗教的朋友告诉我。
大多数人的一生就像一台绞肉机,都要试图把你绞成肉馅儿,关键是你别让自己成为那块肉。
而要成为一截硬铮铮的钢——哪怕一块石头也行,让“刀俎”逮不住你这块鱼肉,干着急。
老作家李国文年轻时曾因一篇小说被发配到太行山深处修铁路。
开山劈石,高强度的劳动改造。
生命中只剩下一言难尽的屈辱和折磨。同去的有些人不堪命运骤转,在悬崖纵身一跳了结残生。
最绝望的时候,李国文也曾把双腿挪动到悬崖边缘,他的右脚已经迈出去了。
可是当左脚正要跟随时,他收了回来。
那一刻,他想,自己对这个世界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倘使跳下去,就永远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那篇在《人民文学》上发表的七八千字的小说《改选》给他带来强大的创作自信。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茫茫宇宙,生而为人,已经是小概率事件,难道因一时的磨难就要亲自消灭这“小概率”吗?
幸亏他收回了那条左腿,今天我们才能看到李老先生那些珠玑文字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报刊。
耄耋之年的李老,至今笔耕不辍,实现了他收回生命时的诺言——
他要对这个世界倾吐肺腑之言。
读过一个寓言,一场盛大宴会过后,杯盘狼藉。
残羹冷炙中,剩在盘子里的萝卜片和萝卜雕花彼此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惺惺相惜之余。
萝卜片突然悲愤地对萝卜雕花说:“哼,都是萝卜,凭什么你那么尊贵?
高高在上,供人欣赏,而我却只能是被吞食的命运?”
萝卜雕花悠悠地说:“因为我挨的刀,比你多得多。”
原来,生命是需要担当的,成就与担当成正比,与一个人为其理想献身的承载有关。
大担当大成就,小担当小收获。
俞敏洪对创业受挫的年轻人说:“请记住,每一个人只要心里有山巅,即使道路再曲折。
也能够到达人生的顶峰。”
这也是他极为真切的“现身说法”:几乎每个人都必须咬牙硬抗着自己爬出“坟墓”。
有一些悲愤、喜悦、哀痛,都是要经过一段时光让领受者慢慢消化。
正如有些人生,必当绝地逢生。
其时,那曾经的“坟墓”才成为真正的生命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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