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腊月23是小年,也有说24的,尽管各地的风俗不同,日子不同,但对年却有着相似的记忆。不管怎么说,过了这一天,传统的年,的确是离得越来越近了。在这样的氛围里,和您分享杨磊霞的文字《腊月,年的序曲》。让我们一起,找回年的记忆。

莫非真的老了?不然,怎么这么爱回忆呢?刚刚进入腊月,小时候腊月里那一个个忙碌而快乐的情景便屡屡出现在眼前,以至于不写出来就会坐卧不宁。

小时候,我们队里没有几家有碾子,仅有的那几盘碾子一进腊月就变得格外忙。

所幸的是,我家就有一盘。

腊月,年的序曲 – 杨磊霞

进了腊月,蒸年糕是必须的。这就得先用碾子把原材料——煮过的玉米粒、泡了一宿的黄米碾碎。

乡亲们称为使碾子。

因为我家有一盘碾子,来问碾子的乡亲络绎不绝,母亲便忙了起来。早上刚刚起床,便有三婶子二大娘等急慌慌地来家里,问母亲哪天碾子有空。自己想哪天使碾子碾糕面。

母亲便一一记下:阶台上三婶子家十一、北头二大娘家十五、大嗓门二嫂十六、南头三侄媳妇十七……

这些问好日子的人们便满意地走出去,但边走边回头还一再叮嘱:他大嫂,可别记混了,别再应给别人啊!母亲便说:二婶子,忘不了,我这小本上记着呢,保准能让你老碾糕面,蒸热腾腾的黄面糕!

问早的,能按着个人所定的日子使碾子,问晚的一看,那日子早有人占了。

只能让母亲再给倒腾倒腾。

母亲拿出那个小本,仔细琢磨,想尽力安排大家都满意。

但有一次,北坡上三奶奶来问,她想腊月二十以后再使碾子蒸糕,可二十几的日子已经安排到了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也就太晚了。母亲说:“初四初五这两天还没人用,要不然你老就选一天。”

三奶奶很为难地说:“侄媳妇儿啊,不瞒你说,我不敢早蒸啊,你说你那五个弟弟,哪个是善茬?都小狼羔子似的,一吃敢吃半幢。我这么早蒸,到过年时一块也没了。”

这确实是个事儿,那怎么办呢?

自己家不称别的,就一盘碾子,一年就这一次磨糕面蒸年糕,都乡里乡亲的。

可要尽量让大家满意啊!

母亲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这样吧,三婶子,我家定的二十蒸糕,我们原打算磨了糕面还磨点别的,我们就不磨别的了,咱们赶早点,把咱们两家的糕面磨下来再说。你们先来,你看怎么样?”

三奶奶喜出望外。

连连夸母亲:“要不说人家识文断字的老师,办出事儿来,跟咱大字不识一个的就不一样!”

就这样,碾子的问题都顺利解决了。

腊月,年的序曲 – 杨磊霞

过年使碾子,都是队里出小毛驴给拉磨。平时农忙时,这些毛驴驼粪拉车耕地,省了不少人力。到了腊月,小毛驴没活了,却又能为家家户户使碾子拉磨做贡献。

早上,使碾子的人家去饲养棚牵驴。

饲养员三爷千叮咛万嘱咐,把每头驴的特点给拉驴的人说了又说:这个爱尥蹶子,不要打;

那个挺好用,不打就走……

等拉驴人走出好远,三爷还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眼里充满了爱怜和不放心。

磨糕面,也是个技术活。

玉米粒煮过有水分,黄米泡过也有水分,寒冬腊月,滴水成冰。

有时候,把原材料倒在碾盘上,碾陀和碾盘打滑不转,冻住了。这时候,还要把原材料收起来,找一点干粮食先碾。等到碾子有了一点温度,太阳也出来了,再倒上继续。

腊月二十这一天,我们赶上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三奶奶家的糕面磨得异常顺利。他们收拾完,父母便把我家的玉米、黄米赶紧倒在了碾子上,蒙着眼睛嘴里带着夹板的小毛驴便拉着转了起来。

饱满的玉米粒和黄米一点点被碾碎,等都碾成了面,母亲便一箩箩收下来在墙角的笸箩里筛,筛下去的是更细的黄橙橙的面,箩里剩下的再倒回碾子上继续碾压。

在这个过程中,毛驴是不停下来的,也就是说,母亲边快速地收,筛后再快速地倒回去,并且,哪个是没筛的哪个是筛过的分得清清楚楚。就这样,像工厂有序的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碾盘上的粗面渐渐减少,笸箩里的细黄面渐渐增多。

“卸牲口了——”三爷透着急迫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山庄。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正午。

按规定十二点卸牲口,小毛驴该回家吃饭休息了,可我们还没有磨完。

这时,小毛驴听到三爷的喊声,停下脚步,像是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召唤。

半天的辛劳,半天的委屈,一下子释放出来,仰天长啸,声音气壮山河,震得东山“嗡嗡”作响。我很震惊,半天都这么任劳任怨温顺的小毛驴,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腊月,年的序曲 – 杨磊霞

父亲说,卸吧,要不然它也不好好走了。剩下的咱们自己推两遭就行了。

脱开缰绳、摘下眼罩和夹板的小毛驴,四蹄踢蹬了几下,抖抖身子,大踏步地朝着饲养棚走了,让我这送它的人一路追赶,都没能撵上。yu.lz16.cn

追到饲养棚,正见它对着三爷甩尾巴抖身子打响鼻,用头来回蹭三爷的身子。

三爷爱怜地抚摸着它的脊背,真像母子重逢一样!

糕面终于碾下来了。

父亲用头顶着盛面的大笸箩回到家,母亲已经先到家正在烧火,父亲站在灶边等着锅开撒面,盛着黄灿灿面的笸箩摆在地上。水开了,掀开锅,顿时白色的水蒸气弥漫在空中。

锅中驾着用秫秸杆穿缀成的篦子,看着异常结实,只是杆与杆之间缝隙大。父亲先把煮好的红小豆大枣一把把撒在篦子上,顿时,那些缝隙不见了。

然后,就是撒面。一瓢瓢的面撒下去,要来回掂掇着撒,不仅撒得均匀,还要等水汽上来,哪里水汽上来哪里的颜色就变深,这样再撒面,不然,就要等一等,否则不透气不容易蒸熟。

母亲烧火也有讲究,火要燃遍整个锅底,让每一处都能均匀受热,这样篦子上的面也才能均匀受热。

就这样撒了一层又一层,水汽不断地越过一层又一层。

当笸箩里的面全部撒进锅里时,父亲松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盖上秫秸编制的拱形的大蒲盖。

撒面的可以休息了,烧火的还要加紧烧啊!

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灶膛里时不时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年糕的糯香味也越来越重的弥漫在蒸汽腾腾的房间里,使得我们三个小孩肚里的小馋虫时不时探头探脑了。

终于,要掀锅了。

顿时,蒸汽更浓重的弥漫了整个房间,屋子里的人模糊起来。等蒸汽稍稍升腾开来,父亲便把篦子两边的拎绳扒拉出来,把锅边沾着的面用铲子铲掉。

用力一拎,篦子已经落在了锅台边,松开绳子两手托住篦子底部。

猛地一起,迅速反扣,一块圆圆的、厚厚的、弥漫着糯香、栆甜的圆柱体的黄橙橙的年糕就做成了。

“啊!我要吃年糕!我要吃年糕!”我们高兴地跳跃着,父母说别急,一会吃。

中午饭到了,年糕就着炖白菜。新蒸出的糕,其甜美糯香的口味,岂是我的拙笔能形容得了的?

但那糕。www.lz16.cn

只是切了边边角角,等到晚上,凉的差不多了,糕很挺括了,父亲再一刀刀切成大的方块。

然后,再把每一方块分别切成片。

在随后的腊月以及正月里,年糕,就成了饭桌上一道必不可少的美食。

她寓意我们的生活步步登高。

可不是嘛!看看现在的人们,不正是一步步在走向更富足更美好的生活吗?

写于2019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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