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32个男人,和1个女人,在一个荒岛上,会发生什么?是会变成世外桃源?还是会变成人间地狱?这事儿可不是电影。虽然它拍成了电影。
二战时期,在南洋的一个孤岛上,32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曾困在安纳塔汉岛6年。这是北马里亚纳群岛中的一个。与世隔绝。
6年间,33个人一起生活。随后发生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件。而所有事件,都围绕着这个女人展开。
女人叫比嘉和子。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更多人则为她取了另一个名字:安纳塔岛女王。
1939年,比嘉和子离开冲绳,去往塞班岛,投奔自己的哥哥。
那一年,和子16岁。据说生得美。肤色正丽,身材纤细,追慕者一直不少。
此后,她又迁移到了巴坎岛。巴坎岛位于南洋。岛上椰林树影,热风吹拂。也不算荒凉,岛上有原住民。也有外来移民。她在岛上的咖啡馆里,找了份工作,做女招待。
咖啡馆人来人往。她又年轻美貌,被各色男人觊觎。
1941年,和子18岁,嫁了人。对方是南洋兴发的职员,叫比嘉正一。监督椰子栽培园的劳作。他也从冲绳来,人高大机灵,两个年轻人很快走到一起。
这是和子生命里难得的静好岁月。新婚燕尔,无忧无虑。但和子不知是有隐疾,还是别的原因,一直无法怀孕。这个特质,也为后来她的传奇,埋下了一个伏笔。当然这个后面我们再说。
宁静的岁月稍纵即逝。
3年后,1944年,太平洋战争愈发严峻。局势紧张,他们被调去了另一个岛——安纳塔汉岛。
也就是故事的发生地。故事从此时正式开始。
安纳塔汉岛,是马里亚纳群岛当中的一个,它距离塞班岛只有170多公里,由火山喷发而成。
长约9公里,宽约3.7公里。
岛上丛林覆盖,与世隔绝,不为人知。
在这个岛上,只有3个日本人。和子、丈夫,和丈夫的上司。在这里,他们管理着岛上几十名土著,经营椰子种植林。因为只有三个日本人,他们不可避免地靠近。
而和子与菊一郎之间,则不可避免地暧昧兮兮。两人眉来眼去。挑逗调情。有些情欲一触即发。比嘉正一看在眼里。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挑破,更没有阻止。
甚至,他还在这种时期,选择了远离。
1944年进入下半年,太平洋战场有了新局面。美国占据优势。日本已经非常被动。
美军的炮火开始大面积空袭,蔓延到塞班岛。
那是非常恐怖的年月。
在那样的日子里,炸弹声不绝于耳,人人惴惴不安。他们再与世隔绝,依然惶惶不可终日。
当时比嘉正一的妹妹,就在塞班岛上。
正一担心她,有一天,他对和子说:我要去塞班岛找妹妹,你在这等我回来。
然后,一去不复返。连音讯也没有了。
和子等了很久,但他一直没回来。而随着炮火的袭击,岛上的原著民,也一个接一个地搬离。
最终安纳塔汉岛上,只剩两个人。
一个是和子。一个是菊一郎。
在那样的乱世和荒岛里,他们必然相依为命。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有对彼此有“欲”。
于是,当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他们再无顾忌,日日夜夜厮混在一起。
没多久,炮火也烧到了安纳塔汉。和子和菊一郎为了躲避空袭的炮弹,躲进原始丛林。
等炮火平熄、硝烟散尽后,才从森林出来。
回到种植园一看,岛上已经物是人非。很多东西被毁,处处都成了断壁残垣,不忍细视。
好在,最重要的物资没有损毁。
比如棚屋。和粮食。他们在废墟之上,重新修葺了屋子,就着剩余的粮食,就这样过了下去。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故事的结局,可能会是一个happy ending。
从此以后,和子与菊一郎,在那个远离喧嚣的桃花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上帝好像就是想在这里,做一场可怕的人性试验。
看人在极端环境下,会怎样作恶?怎样原形毕露?怎样欲念丛生?
日子一晃,就进入了6月。
有一天,岛上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都是空袭的幸存者。本来都在附近小岛。
有一天,因日军急需救援,征用了他们三艘名为”兵助丸”、”曙丸”、”海凤丸”的渔船,运送物资。但很不幸,3艘物资船被美军空袭了。
船上的人大多遇难。幸存的,只剩下他们31个人。
31个人里,有10个士兵,21个船员。
都是荷尔蒙爆棚的年轻人。年龄最大的30岁。年龄最小的,只有16岁。
关键是:全是男的,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不知道。
没有人真正看见它的可怕。在闹剧+悲剧+惊悚剧尚未揭开的序曲里,和子和菊一郎非常开心。
孤岛来客,而且都是同胞,他们如同见到亲人。
他们将自己的食物端出,供大家分享。帮他们治病。还邀请他们,到自己的棚屋作客。
和和气气,就像久别重逢。和子以为,她和菊一郎再也不孤独。但她看不见危机的来临——因为文明已经不再。安纳塔汉成了“乃不知魏晋”的乌托邦。
在这里,钱成了废纸。
地位、等级、身份都不作数了。制度也不复存在。规则被弱化。世界回到文明之初。
一切都没有。一切都要重新建设。
我们现在只有三个目标。第一是生存,第二是生存,第三还是生存。
生存的第一需求,一是吃,二是住。
在岛上,他们的住没有太大问题。因为原本就有一些棚屋。
吃也通过分工合作的方式,得到了缓解。作为人类,互相协作是本能。这并不难。
他们组成小分队。
有人负责捕鱼。有人负责栽种果树,种植粮食。有人负责打猎。抓蜥蜴、蝙蝠、椰子蟹、鱼……
还有人负责酿酒。
有食,有酒,小日子竟然过得有滋有味。
至于布匹,虽然难以制造,但就生存而言,也不是当务之急。这里处于热带,不冷。衣服破一点,不影响活下去。生存问题勉强解决。
当生存的问题解决后,别的问题随之而来。这个最大的、最困扰的问题,就是性。
岛上32个男人,1个女人,僧多粥少,性资源极其匮乏。
而作为唯一的女性,21岁的和子,年轻、美貌、有风情,自然成了全岛的梦中情人。
不,应该是性幻想对象。也不对,更准确地说,是垂涎欲滴的对象。
再加上岛上没有纺织品,人人上山下海,衣服都破成一缕一缕,穿着非常“暴露”。
有的甚至只穿一条破裤衩。
而和子浑身也只用极少的破布料,遮挡住关键部位,在饥渴的男人面前走来走去。
这种穿法,比赤身裸体还诱惑。每一次她出现,都能引发汹涌的欲念。性欲得到解决,就不是事儿。得不到解决,就会成为唯一的事儿。
大家的注意力,会全部盯在那个事儿上,缓解不了,释放不了,根本无法转移。
男人闲聊时,谈的是和子。目光追随的,是和子。
心心念念欲罢不能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都是和子。从前都想着求生。如今都想着求偶。
从前想生存。现在想泄欲。和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她被32个男人灼热的目光,滋养得愈发风情万种。像一个熟透的水蜜桃,在欲念之岛上巧笑嫣然。而为了占有她,岛上的气氛开始不对劲起来。
大家明显感受到,最靠近和子的男人,承受的敌意最多。
菊一郎就是那个人。他无需用直觉——因为切切实实已经发生了针对他的恶性事件——就能感受到,当他出门时,所有看向他的目光里,都是杀气腾腾。
他知道,有人想置他于死地。而这种势头,越来越赤裸裸。也越来越凶狠。
其他男人之间,争斗也是频繁发生。
死亡的气息,伴随着蒸腾的性欲,来到这个太平洋中央的孤岛上。
1945年,也就是他们抵达安纳塔汉岛的第二年,曾有一次离开的机会。当时美军开着快艇,来到小岛周围,用高声喇叭喊:日本已经投降了。岛上的人尽快投降,我们送你回家。
但愚忠的日本人根本不相信日本会战败。
他们认为,这是美军的阴谋,拒绝离岛。死死守在岛上。
此后,这32个男人+1个女人,在岛上一呆,就呆了6年。
6年里,这里发生的匪夷所思惊世骇俗的事件,全部因为和子。
围绕和子的战争,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最开始时,大家沿袭了文明社会里的规矩,对他人有敬重,对规则有忌惮。
再想得到和子,也只是送送礼物,调调情。
送的礼物也无非是——捡到的贝壳。树上摘到的花。一片漂亮的羽毛……
菊一郎当然不高兴。
作为性资源占有方,其他男人对女伴示好,他会有本能的危机感。但他不敢公然反抗其他男人。
就对和子进行喝斥。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从前和子与菊一郎在一起,是局势所迫。
作为弱女子,她一个人无法在孤岛上活下去。
然而如今不一样了。生存问题,解决了。男人的问题……
现在那还是问题吗?
她反唇相讥,针锋相对,与菊一郎闹得非常不愉快。而这种局面之于其他31个男人,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他们巴不得这两人分开。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在退化至原始社会的安纳塔汉岛,大家对规则的敬畏,已经越来越少。
好在岛上也有权威者。
最有威信的那个人,也就是年龄最大的人,也觉察到男人之间对峙的气氛一触即发。
争斗与杀戮就在眼前。必须有所动作。
他当机立断,开了小岛会议。在会议上,他当众下令,让和子与菊一郎立即结婚。
其他男人虽不甘心但为了维稳,也认可了这一决策。
二人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之后,他们搬到了岛上其他地方,远离众人居住。这个决策,是彼时被认为最英明的决策。
人们认为,一夫一妻制,是约定俗成的、不容反抗、不容挑战的规则。
当和子结了婚其他男人就会消停,打消欲念。可大家忘了,那已经不是文明社会。没有法治。没有规则。大家无法通过合理渠道,去满足自己的欲求。
人只有退行成动物,去互相残杀,才能争夺唯一的交配权。而岛上没有警察,意味着杀戮不被处罚。没有法律或规则,意味着一切都只能靠本性来约束。
可人性是多么吊诡的东西。它太不可控了。
上一秒,我为你的婚礼祝贺。下一秒,我就会冲动地想杀了你的丈夫。
之后不久,两个男人死亡。一个据说被海浪走。一个病死。前者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没有人追查。也没有人有精力、能力追查。
死亡成了无人关注的事件。而这种无人关注,也成了一种默许:杀人,是可以发生的。
杀人者,是不被处置的。而此时,对和子的示爱,依然没有停止。
菊一郎的处境,愈发糟糕。他是和子的丈夫,但也是29个男人的敌人。
气氛再次紧张。大爆发只需要一个节点。
1945年8月,岛上剩下的人口是,男30人,女1人。就在此时,一个将全岛都引向地狱的关键性事件出现。八月的某一天,一艘美军的B-29轰炸机残骸,在岛上的丛林中,被发现了。
人们喜大普奔,都跑到残骸里,寻找遗留物。
有人在里面找到了罐头。有人找到了降落伞。有人找到了其他小玩意儿……
一个叫田中的男人,则找到了4把摔坏了的手枪,和70发子弹。
矛盾冲突剧烈的环境里,一旦有人有了枪,后果可想而知。杀戮与死亡,必将成指数上升。
当时小岛的人暗自庆幸:好在那枪是坏的。
但他们没有想到,作为士兵出身的田中,是枪械专家。
他在军队里训练有素。对枪支一点都不陌生。几天以后,他通过拆卸、修理,重新组装了2把完好的手枪。自己留了一把。另一把,给了好兄弟松尾。恐怖氛围顿时席卷全岛。
人人都觉得大难即将来临,性命能否保全,自己完全不能作主。而悲剧正式拉开帷幕。
枪,就是权力化身。
有了枪,田中与松尾,成了安纳塔汉岛上的王。他们开始铲除异己。拿到枪的第二天,死亡事件就发生了。一个男人忽然死了。死因是“被面包树上的东西掉下来砸死的”。
当时见证的人只有两个:田中、松尾。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死去的男人,与田中松尾有过节,互相看不顺眼。此时殒命,都能猜到真相是什么。但因为田中、松尾有枪在手。他们敢怒不敢言。
比之于正义,生存才是重中之重
人人噤若寒蝉。田中、松尾尝到权力的滋味,明白在这个小岛,他们就是霸主。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地,想要得到唯一的女人——和子。
第三天,他们来到和子与菊一郎的家。
一进门,二话不说,用枪直接指着菊一郎,对和子说:做我的女人,否则我就崩了他。
和子吓得发抖。
菊一郎明白局势的不利,马上妥协:去吧,从了他们。
此后,他不得不同意田中、松尾一个非常荒唐的提议:让和子成为他们三个人的妻子。
菊一郎没得选择。
就这样,和子开始了一女侍三夫的生活。
这种生活足足持续了两年。因为和子不孕不育,也没有生产等事,来中断他们的狂欢。
两年里,这三人成了全岛男人最羡慕的人,也成了全岛最忌惮的人。
羡慕是因为,他们有女人。忌惮是因为,他们有枪。
而权力与性,从原始时期,从丛林时代,就已经划上了不成文的等号。
可是,他们不知道一个道理:性,或许可以共享。情与爱,却是排他的。
它有着本能的独占性。
一女侍三夫,听上去像A片场景,但在实际生活里,却是危机重重。
总有人吃醋。总有人嫉妒。
1947年,原本是铁哥们的田中与松尾,关系越来越不和。他们因为和子,有了秘而不宣的、但又消解不了的芥蒂。终于有一天,二人爆发剧烈的争吵,松尾开枪,打死了田中。
松尾拿到了2把枪。lz16.cn
此时,菊一郎知道大事不好。他只有放手,才能保全性命。
于是,他对松尾说:“和子归你,我走。”
粮食和屋子也不要了。他在另一处地方,找了棚屋,一个人过。离群索居,看似无欲无求。但他真的放手了么?鬼!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此后,松尾开始独占和子,坐拥美人。松尾成了岛上唯一的霸主。
只是,潘多拉魔盒已经开启。事情早已失控。剩余的28个男人,都想到得到和子。得到和子,就要有枪。而要得到枪,就必须杀人。罪恶像病毒一样,席卷了这个岛屿。
人人都暴戾满胸。人人都杀心大起。
3个月以后,松尾死亡。
死因是:溺水。但松尾是游泳好手,在海中溺水而死,不合常规。但在那样混乱的、无序的、暴戾的世界里,谁能讲道理,谁能理得清?
人们只知道,见证松尾死亡的,只有两个人:和子。菊一郎。
所以,菊一郎是不是复仇,大家想必都有自己的答案。松尾死后,两把枪有了新主人。
一把归菊一郎。另一把归岩井。菊一郎重获和子。
可这样的“破镜重圆”太短暂,一个月后,他就死了。
见证者同样只有两人:和子。岩井。
他们的说辞是,菊一郎食物中毒,突然暴毙。但谁会相信?!
不论信不信,岩井拿到了两把枪,成了安纳塔汉岛上的第2代霸主。他成了安纳塔汉二世。成了新的王。他拿着两把手枪,与和子结了婚。
自此,和子成了他一个人的尤物。此时岛上有人口减少至27人。
男26人,女1人。已有5人死去。但死亡没有令他们有任何警觉和收敛。和子太招人了。太招人惦记了。谁拥有她,谁就拥有噩运。
哪怕你有枪,也断绝不了周围人的百般觊觎。
岩井与和子结婚后,岛上又有人不知所以死亡。一个是说食物中毒,还有一个说是从坠崖而死。
岛上没有监控,也没有法律,依然得不到处理。
所有人死去,就像一阵风吹过。瞬间无痕。活下来的,继续为和子与枪争斗。
此时岛上人口减至25人。男24人,女1人。
新的王也短命得很。没多久,他在半夜时,被人谋杀。
安纳塔汉二世,卒。枪落入他人之手。新主人叫松井。
理所当然,他取代岩井,成了和子的丈夫。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松井拥有枪和女人后,他感到,这不是幸福,而是噩梦,于是离奇失踪。
两把枪落到了和子手里。很多年以后,人们才知道,他是早早离开了安纳塔汉。
也因为离开,他保全了性命。但像他一样清醒的人不多。
安纳塔汉像被魔鬼诅咒了一样,任何方式,都无法断绝杀戮的发生。
此时,还不断有人死去。
有人病死。有人因受伤无法医治而死。岛上人口减至21人。男20人,女1人。也就是说,在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岛上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11人。失踪1人。
所有人都变得极其紧张。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死去的,就是自己。岛上年龄最长的人,在和子获得枪以后,终于出来干预了。他召集大家,一起商量对策。
最终,人们共同认为:枪是罪孽的源头。
有枪,就有厮杀。没有枪,安纳塔汉才可能和平。
于是,他们逼着和子,将两把枪扔进了大海。和子力量太弱。没办法,只有扔了。
可是,枪没了,死亡就能stop吗?
并没有。因为还有和子。
她是欲望之光,是罪孽之火,是争斗的源起,是对暴力的奖励。年长者提议,再次让和子结婚。结了婚,任何人不能打她的主意。
然后让和子在剩下的20个男人中,选一个人做丈夫。
和子选了一个。
可这个人没多久,又不明所以地死亡。
安纳塔汉岛上剩下的19个男人,终于发现,暴力本源不仅是权力,还有性。而和子就是性的化身。只有她不存在,大家才不会互相残杀。
他们按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做了一个可怕的决策,那就是:杀死和子。
并为此做了布署。布署时,和子不在。
可好就好在,世间所有的美人,都会有人愿意帮助。
一个男人偷偷跑来,告诉她:和子,快跑,他们要杀死你。和子二话不说,马上逃往岛上的原始丛林。在原始丛林中,她度过了艰难的丛林求生33天。
茹毛饮血。吃野草,嚼草根。衣服破得不像样。整个人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自从1945年劝降后,美军都会时不时开着快艇,到这个孤岛附近,叫他们投降。
年年如此。从未间断。而这,就是和子生还的最后机会。
她等啊,等啊,终于在33天后,等到了美军姗姗来迟的船只。发现船只以后,她大喜过望,爬上一颗高高的大树,扯下一块布,疯狂地朝美军船只招手。
因吃不饱,和子的力气非常有限。但那种时候,求生欲令她爆发出惊人的力气。
她拚尽全力,大声呐喊,争取被救援的机会。
终于,她被看见了。
她登上美国的救援船,离开安纳塔汉。离开那个罪孽的、荒诞的、充满死亡的岛屿。
此时已是1950年6月。距离她到安纳塔汉,已经过去6年。
6年里,她由一个美貌女孩,变成一个原始人。由一个天真烂漫的人,变成了无数男人的妻子。由一个本性纯良的人,变成了人们传言中的邪恶化身——安纳塔汉女王。
一年以后,岛上剩下的19个男人,也投降了,回到了日本。说来也怪,和子离开后,杀人事件就停止了。他们互帮互助,甚至定时演习。
因为他们认为,战争还在继续,日本没有败,美国没有输。
直到美军将战败的报纸、他们家人写的200多封手写信,空投到岛上,他们才相信了事实。
1951年6月26日,他们投降。1951年7月6日,他们回到日本。
他们的归来,引发全民关注。媒体与记者蜂拥而至,问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
可是,这19人都想隐瞒岛上的自相残杀事件。所以大家讲述的,彼此都对不上号。
记者便一遍遍、一次次追问。
终于,他们兜不住了,开始完整地、老老实实地讲述发生在安纳塔汉的事情。可因为人本能的脱罪欲,他们将罪孽,都推给了不在场的和子。
和子成了邪恶、淫荡的化身。
可是,真实的和子,却活得艰难重重。她18岁时嫁的真正的丈夫比嘉正一,早在1944年,就回到了日本,没回安纳塔汉——他在那时,就已经放弃了她。
他又娶了妻。生了子。
和子没有家了。也回不去了。而此时,舆论已经将她魔化。甚至有人认为,她就是女魔头,是拥有32个面首的女人,是蜂王,是岛上所有死亡事件的主使者。
人们乐衷于这种想象。因为香艳刺激。但看不见她也是受害者。
后来,她因臭名远扬,找不到工作,只好去做女陪侍。而《安纳塔汉》话剧全国巡演时,她勇敢地站起来,自己饰演自己。
之后,她因生计所迫,做了脱衣舞娘。
34岁时,她再婚,嫁给一个很平凡的男人。可9年后,这个男人也去世。
和子孤独地度过余生。
又过了8年,她患了脑肿瘤,悲惨而痛苦地离开人世。享年51岁。
人们都说,和子是一个魔女,因为围绕着她的男人,非死则逃,无人能留到最后。
可在暴力丛生的世界里,一个女子是无法主控命运的。
她不是强者,而是弱者。
她是作为资源,而存在男权的社会中。而不是作为主宰者,活在文明的秩序里。
在那样的蛮荒孤岛上,她只有等着被利用、被侵犯、被凌辱……
身不由己。犹如浮萍。
所以,我们该反思的,不是和子的罪与罚。而是规则与人性。我不想说,人性本恶或本善。但人性是一头猛兽。它有细嗅蔷薇时。也有獠牙毕露时。
你不能惯着它,也不能完全相信它,只能制造笼子关着它。让它有底线,有敬畏,尊重规则。只有如此,人与人才能在界限之中,获得自由与和平。
也只有如此,安纳塔汉事件,才不会重演。
文|周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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